文化新观察｜穿雨林下深海，这里的文物普查不一般

雨林葱茏，水汽氤氲。一位年轻姑娘(gūniáng)踩着茂盛的野草在橡胶林中穿行，悉心记录下每一株橡胶树的树围大小、枝丫数量等情况。大部分(dàbùfèn)人可能想不到，她在进行(jìnxíng)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四普”）工作。 年轻姑娘(gūniáng)名叫符仙瑾，出生于1998年的她，已(yǐ)是海南省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xiàn)民族博物馆负责人、县“四普”普查队队长。对于保亭县的文物点，她如数家珍。 “橡胶树也(yě)可以是文物，而且是‘活着’的文物。”符仙瑾说，这片橡胶林试验田建设于1959年(nián)，是那个热火朝天开发海南时代的珍贵见证，2020年被(bèi)公布为海南省第四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一片橡胶林，映照出在海南进行文物普查工作的特殊：独特的热带气候、海岛地形(dìxíng)、海洋区位(qūwèi)，都给这片土地带来了特色鲜明(xiānmíng)的历史遗存，形成了特有的普查环境。 记者近日跟随国家文物局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基层行(xíng)主题宣传(xuānchuán)活动来到海南，同符仙瑾这样的(de)“四普”一线工作者一道(yīdào)穿雨林、进山村、临大海，细数南海之滨的文物“家底”，感悟祖国文化遗产的丰富博大。 夏日骄阳似火，站在南(nán)或河遗址探方旁的考古(gǔ)项目领队、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侯亚梅却仿佛感受不到雨林中的闷热。今年60岁的她做事风风火火，提起石器眼中(yǎnzhōng)流光，话匣子打开就(jiù)滔滔不绝。 南或河(hé)遗址(yízhǐ)位于白沙黎族自治县，2023年被发现。考古工作者通过(tōngguò)阶段性发掘，确认该遗址是目前在海南岛发现的保存最好、面积最大、文化内涵最丰富的旧石器时代旷野遗址。南或河遗址也顺理成章成为(chéngwéi)“四普”新发现文物点。 距今约1万年的测年结果、类型多样的石制品(shízhìpǐn)类型、层次分明的文化层序——伴随着侯亚梅的讲述，一幅万年前的古人类活动图景逐渐浮现在记者眼前：原始的海南岛上，热带植物遮天蔽日，先民(xiānmín)们顺着南或(huò)河向(héxiàng)雨林深处探索，为了削砍食物和工具，他们进行着石器制作等生产和生活行为，留下(liúxià)一层层的文化遗存…… “你们看，这些石器多美呀(ya)！”拿起一件做工精巧的(de)打制石器，侯亚梅细细(xìxì)介绍起它的制作过程(guòchéng)。在出土文物临时库房中，目前编号的石制品已有6000余件，筛洗出土石制品达20000余件。接下来，它们还将经历漫长的整理研究过程。 图为南或(huò)河遗址出土的部分石制品。新华社记者徐壮 摄 “南或河遗址较为完整地保留了当时人类石制品打制和(hé)(hé)其他(qítā)丰富生活行为的证据(zhèngjù)，为进一步的石器技术演变与古环境耦合研究(yánjiū)提供了重要材料，也为研究中国南方及东南亚地区的人群(rénqún)互动和文化交流提供了重要的考古依据。”侯亚梅说，“四普”令南或河遗址这样的重大考古新发现得到了妥善认定和保护，也助力她和团队心无旁骛地将对这里的探索深入下去。 琼岛多山。海南北部的火山群面积广阔，火山运动(yùndòng)带来了肥沃的土壤、秀丽的风光，也形成了独特(dútè)的人文景观。 海口市秀英区石山镇三卿村——一座火山爆发遗迹上(shàng)建起的古村落(gǔcūnluò)，便讲述了古人因地制宜、顺应自然建设(jiànshè)家园的故事：平整的熔岩台地成为房屋的基础、黑色的火山岩是建屋的原料(yuánliào)，火山土壤里长出的作物营养又高产…… 图为三卿村一角(yījiǎo)。新华社记者徐壮 摄 “这座约有800年历史(lìshǐ)的古(gǔ)村落是海南(hǎinán)人民勤劳智慧的结晶(jiéjīng)，也是海口‘四普’新发现文物点之一。”海口市旅游和文化广电体育局副局长张艳感慨，“村中留存至今的100余栋古石屋雕琢精密、规划合理，住起来冬暖夏凉。古老的石屋和浓郁的火山风情共生，成为人与自然和谐共处(gòngchǔ)的生动历史见证。” 从海口一路向西，“四普”的新发现文物点(diǎn)各有深厚意蕴。 在临高县(língāoxiàn)皇桐镇国营红华农场，一栋欧洲风格的(de)砖木结构瓦房格外显眼。它记录了一个激情燃烧的建设时代。 临高县“四普(sìpǔ)”专家组成员唐凯告诉记者：“20世纪50年代，红华农场在种植(zhòngzhí)橡胶初期，由于没有经验，屡遭挫折，国家请来外国专家指导种植橡胶。这栋瓦房便是(biànshì)专门建给外国专家居住的。” 保存(bǎocún)完好(wánhǎo)的外国专家用房，至今仍让当地村民们(men)回想起(xiǎngqǐ)那段共和国建设者挥汗如雨的岁月。也因此，一看到征集“四普”文物线索的公告后，村民们就主动汇报给当地有关部门。在专家实地考察调研后，这里被确定为新发现文物点。 “我们很欣慰，群众的文物保护意识越来越强(qiáng)。他们对文化遗产的重视和珍爱，成为我们推进(tuījìn)‘四普’工作的巨大动力。”唐凯说。 海风(hǎifēng)轻拂，位于琼海市潭门镇的中国（海南）南海博物馆如(rú)一艘巨船，静静遥望大海的方向。 6号展厅(zhǎntīng)里，震惊世人的(de)(de)(de)南海西北陆坡一号、二号沉船遗址的部分考古成果正在展出。珐华贴金镂空花卉纹梅瓶、红绿彩缠枝莲纹碗、素三彩象形执壶、来自海外的珍贵硬木……400多件从明代沉船上出水的展品，向人们勾勒出一条富饶的海上丝绸之路。 图为南海西北陆坡一二号沉船考古成果特展。新华社(xīnhuáshè)记者徐壮 摄 曾担任南海西北陆坡一号、二号沉船考古调查副领队的海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南海考古研究所馆员张凝灏告诉记者(jìzhě)，“四普”中(zhōng)他所在的团队又承担起了新任务：对海南岛沿海水下不可(bùkě)移动文物点做复查。 作为中国(zhōngguó)管辖海域面积最大的省份(shěngfèn)，海南的水下文物普查工作重要且艰巨。 “岛礁密布、水深难测、天气复杂，经常一出海就成了漂泊在海上(hǎishàng)的孤舟。”皮肤晒出古铜色的海南省文物考古(kǎogǔ)研究院南海考古研究所临时负责人、三沙“四普”工作队队长寿佳琦介绍(jièshào)，三沙“四普”岛礁陆域调查共分两个阶段，历时30天，航程(hángchéng)约600海里，足迹遍布甘泉岛、永兴岛等西沙17座(zuò)岛礁。 “工作队(gōngzuòduì)着重开展涉海庙宇等海洋民俗信仰文化调查，挖掘具有(jùyǒu)三沙地域特色的历史文化资源。”寿佳琦说，采用(cǎiyòng)传统田野调查与现代科技手段相结合的方式，文物普查更高效、也更全面了。 乘风破浪的普查，换来了扎扎实实的收获：普查队在西沙区调查新发现文物27处。新发现文物点包括(bāokuò)珊瑚石堆砌的“兄弟(xiōngdì)公庙”等多处具有(jùyǒu)鲜明海洋文化特色的文化遗产，进一步丰富了三沙市文物资源。 据介绍，截至2025年4月，海南省已复查(fùchá)“三普”不可移动文物(wénwù)数量4274处(chù)，复查率100%；已调查新发现文物数量656处。 “四普”还在继续。随着普查进入第三阶段(dìsānjiēduàn)，全国各地的文物普查工作者们又将投入新的工作，向着建立更加(gèngjiā)清晰(qīngxī)、更加完善、更加全面的国家不可移动文物数据库目标努力前行。